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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a股股灾以后,人民币又突发贬值,似乎资金都在逃离国内金融市场,迎来大量资金流入的只有固定收益市场。实际上,目前固定收益市场上已经出现大量资金追逐少量资产的情况,信用质量较好的固定收益资产成为抢手货,债券市场表现的尤为显著。今年年初至94日,债券市场综合财富指数收益率已经达到4.4%,信用债指数收益率超过5.8%,以普遍的两倍杠杆计算,信用债投资收益率已经超过11%,这样的收益水平已远超a股指数的表现。

今年上半年债券市场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小牛市状态,7月以来,随着交易所资金从股票资产中大量出逃,交易所债市近水楼台先得月,率先迎来资金洪流涌入。恰逢年初以来交易所公司债制度改革,新公司债于5月闪亮登场,在投资人与市场分层的基础上,新公司债打开了原公司债发债主体仅为上市公司的限制,在5月至8月发行量爆发式增长至2400亿,据说还有超万亿规模公司债在交易所等待备案核准,未来6个月,交易所债市继续爆发式增长是可以预期的。不仅是发行量得以爆发式增长,新公司债的收益率也出现了明显的下行,由于大量淤积在交易所的短期资金提供了回购资金的来源,交易所回购总成交量在20157月达到了历史新高11.4万亿,比去年同期增长超过40%,且上交所隔夜回购利率在7月份一度下降至1.1%,这一利率水平还不到去年同期的四分之一。大量的流动性淤积加上交易所质押回购融资的效率远高于银行间,这使得信用债投资人非常偏好交易所债市,债券发行利率低到了难以想象的位置,同样评级在AA+的主体在交易所发行公司债利率平均比在银行间发行的中期票据低100bp以上。近两个月发行的房地产公司债普遍比其在离岸市场融资成本低600bp以上。五年期AA+公司债平均到期收益率在7月后一直低于同期限的政策性金融债,这意味着交易所债市已经出现了负信用利差(当然由于政策性金融债在交易所发行量极低,这一利差并不是在同一个市场形成的,但仍然意味着信用定价出现了一些问题)。

流动性泛滥常常让投资人把资金无奈的投向风险资产,这是推动信用利差下降的主要原因,笔者统计过,国内债券市场信用利差的波动75%都能被流动性波动所解释。

债券市场目前是所有金融市场中融资成本最低的市场,实际上,债券市场快速扩容并非仅仅发生在交易所公司债市场,债券市场的存量托管规模在8月底已经超过42万亿,年同比增速高达25%,这一水平是整体社会融资总量的增幅的近两倍,尽管1-7月信用债净融资量仅有1.16万亿,比去年同期低三千亿,但如果算上地方政府债发行了1.4万亿,今年前7个月债券市场为实体经济融资占比高达24%,这一比例比往年同期高了近一倍。

债券市场是对流动性最敏感的市场,债市的大幅扩容且利率明显走低根本原因是流动性持续宽松,流动性宽松已经渗透至各种融资市场,一般贷款平均利率比去年同期下降了80bp,票据融资成本下降了150bp,个人住房贷款利率下降了140bp,就连民间贷款利率也下降了100bp。融资利率的全面下行似乎在央行持续降息周期中是理所当然的,但只需看看以往的经济周期,社会融资成本的全面下降在经济下行周期过程中是非常罕见的,因为,尽管央行在经济周期下行时把基准利率持续下调,但信用恶化推动的信用利差上升往往来的更快。所以经济周期的下行往往并不会带来融资成本的全面降低,一般是社会融资规模先出现大幅度收缩,企业出现投资收缩甚至大量倒闭,而后才是融资成本的显著下降。

显然,中国目前并未出现融资规模的大幅收缩,2015年上半年,中国以6.5%的名义GDP增速,6.3%的固定资产投资资金增速,支撑了接近13%的社会融资总量增长,这就形成了过多的资金追逐少量资产的环境,不过,上半年无风险利率水平下降的很慢,银行理财利率几乎没有追随回购利率的下降而下行,而7月份之后,银行理财利率终于开始明显下降,这个转折点的成因自然是A股的暴跌,从银行理财的利率变化可以窥见上半年大量的融资“脱实向虚”,这使得资产市场杠杆化程度超出想象,上半年是股市加杠杆,下半年轮到了债券市场,结果都是趋势性投资推动风险溢价大幅降低。

让我们看看我们的资产负债表,我们自2014年前起就身处于减债周期,一般而言,减债的本源动力应来自于资产方投资收益的下降和负债方的紧缩,这常常会造成资产负债表的收缩,资产和负债规模都开始收缩,而目前我们在资产方私人部门投资动力下降后,通过行政的力量控制扭曲的地方政府投资冲动,而在负债方努力维稳,以维持金融体系的稳定,这就造成了整个资产负债表规模稳定,而资产方受到调控的投资趋于下降,资金向没有受到调控压制的资产转移,从而引发估值水平的上升,a股去年以来的所谓资产重配型牛市也是如此发生的,回顾过去,我们在1995-1996年也经历过资产重配型牛市,而环顾四海,这种资产重配型牛市很少发生,因为减债周期常常伴随着信用紧缩和资产负债表紧缩,资产价格无论是内在价值还是估值都是下跌的,可以说发生在中国的资产重估是负债方追求稳定的结果。

“降低社会融资成本”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愿景,正如美国政府在本世纪初推动的“居者有其屋”一样,如果成为一种整体性的运动,则可能带来巨大的系统性风险,流动性过剩推动的信用风险低估可能会带来系统性的风险。在减债周期内,或许应追求的并非是整体降低社会融资成本,而是鼓励市场和金融机构把资金投入到有前景的产业中去,让有竞争力的产业得到更多资源,让落后的产业让出资源。债主从来都不是创新的鼓励者,从维稳负债而降低融资成本的角度是难以鼓励创新的。信用利差最终会在信用收缩时急剧扩大,而信用风险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引发系统性风险,其常常不得不通过汇率找到问题的突破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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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磊

石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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吸引子咨询董事长,曾任平安证券固定收益部执行总经理,2010年、2009年“远见杯”中国宏观经济预测年度第一名,路透社专栏撰稿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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